月影台讯 前几年，有一个( gè)阴谋论在网络上非常流( liú)行：《霸王别姬》到底是不是( shì)陈凯歌导演的？
网友产生( shēng)这个疑问的理由是，《霸王( wáng)别姬》称得上华语电影创( chuàng)作的最高峰之一，而陈凯( kǎi)歌之后的创作水平似乎( hū)都与《霸王别姬》相差甚远( yuǎn)，所以会不会是当年有人( rén)捉刀？
甚至有网友直接点( diǎn)名“捉刀人”可能就是陈凯( kǎi)歌的父亲、著名戏曲导演( yǎn)陈怀皑。陈怀皑也确实担( dān)任了《霸王别姬》的艺术指( zhǐ)导。
《霸王别姬》是不是陈凯( kǎi)歌导演的？答案肯定是。因( yīn)为陈凯歌的导演处女作( zuò)《黄土地》就已经展现了惊( jīng)人的才华。
今年是《黄土地( dì)》上映40周年，平遥影展给了( le)这部电影足够的礼遇——今( jīn)年影展主题就叫“这把泥( ní)土”。
同时影展还授予陈凯( kǎi)歌最具分量的“东西方交( jiāo)流贡献荣誉”。在第三届平( píng)遥影展上，陈凯歌的老同( tóng)学张艺谋也拿过这个奖( jiǎng)。
在影展开幕式上的“厚土( tǔ)与诗意——对话陈凯歌”活动( dòng)上，陈凯歌说，拍《黄土地》时( shí)他32岁，“都说自古英雄出少( shǎo)年，拍牛的电影就得趁年( nián)轻的时候！”
恰好再过几天( tiān)陈凯歌又有新片（《志愿军( jūn)：存亡之战》）上映，从1984年到2024年( nián)，中国电影经历了几番换( huàn)天地的变化。
而40年前拍摄( shè)《黄土地》的和40年后拍摄《志( zhì)愿军》的，还是同一个陈凯( kǎi)歌吗？
《黄土地》·陕北高原孕( yùn)育了一件大事
《黄土地》改( gǎi)编自柯蓝的小说《深谷回( huí)声》，由陈凯歌执导，张艺谋( móu)摄影，赵季平配乐，王学圻( qí)、薛白等主演。
影片讲述延( yán)安八路军文艺工作者顾( gù)青，为采集民歌来到陕北( běi)农村，遇到贫苦女孩翠巧( qiǎo)。翠巧自小由爹爹作主定( dìng)下娃娃亲，她无法摆脱厄( è)运，只得借助"信天游"的歌( gē)声，抒发内心的痛苦。
韦唯( wéi)《女儿歌》中反复唱到的“女( nǚ)儿可怜，女儿哟”，正是翠巧( qiǎo)的哀愁。
影片上映40年后，在( zài)平遥，陈凯歌清晰地记得( dé)当时为了拍摄前看景，他( tā)平生第一次来到陕北的( de)黄土高原。
“冬天去的，非常( cháng)寒冷，遍地荒凉，但是我非( fēi)常喜欢，我看见远处山坡( pō)上孤零零的一棵树，没有( yǒu)人迹，但是你能看到一条( tiáo)小路被踩白了，非常地安( ān)静，黄河就在身边，也非常( cháng)安静，天空跟土地都浩大( dà)的不得了。”
“这时候我突然( rán)能听到在沟沟壑壑之间( jiān)一个放羊的人在唱信天( tiān)游，这个信天游唱得人心( xīn)里直酸，让人觉得很哀伤( shāng)，同时又让人觉得很欢喜( xǐ)。这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 jué)，土地、人、黄河、道路，这棵孤( gū)零零的树，一起在高原上( shàng)孕育着一件大事。”
不知道( dào)陈凯歌当时感受中的“大( dà)事” 具体是什么，但电影《黄( huáng)土地》的诞生对于中国电( diàn)影来说确实是一件大事( shì)。用贾樟柯的话说就是《黄( huáng)土地》的问世在当年“石破( pò)天惊”。
上映次年，《黄土地》获( huò)第五届中国电影金鸡奖( jiǎng)最佳摄影奖、瑞士第三十( shí)八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 jié)银豹奖。
虽然这些奖项没( méi)有之后《霸王别姬》获得的( de)戛纳金棕榈分量重，但已( yǐ)经拉开了中国电影走向( xiàng)世界影坛的序幕。
贾樟柯( kē)称《黄土地》是中国电影语( yǔ)言走进“现代化”的作品。陈( chén)凯歌当年是这样阐述他( tā)的创作理念的：“《黄土地》首( shǒu)先的变化是结构上的变( biàn)化。我想通过表现的手法( fǎ)，而不是叙述的手法去表( biǎo)达自己对生活的看法。”
于( yú)是在《黄土地》中，传统电影( yǐng)惯常的所谓“讲故事”的功( gōng)能退居次席，视听这种更( gèng)加电影化的表达接管创( chuàng)作。
作为摄影师，张艺谋曾( céng)用“天高地厚”在形容影片( piàn)的视觉风格。
画面中，有时( shí)地平线高得离谱，天空变( biàn)成了窄窄的一条，满眼几( jǐ)乎全是厚实的土地；有时( shí)地平线又很低，人物仿佛( fú)完全置身于天空之中。
在( zài)平遥影展，陈凯歌这样总( zǒng)结《黄土地》的创作，“我们是( shì)一个农业国家，人是要依( yī)赖土地生存的，依赖最后( hòu)就变成了束缚，直到你找( zhǎo)到新的想法，这个就是黄( huáng)土地的主题所在吧。王学( xué)圻老师演的采风者，就是( shì)把新信息带进来的人。”
第( dì)五代·从引领时代到硕果( guǒ)仅存
在中国电影史上，《一( yī)个和八个》是公认的第五( wǔ)代导演的开山之作，《黄土( tǔ)地》则是标志着第五代导( dǎo)演真正崛起的作品。
今年( nián)72岁的陈凯歌，自走上影坛( tán)至今，身上始终带着一个( gè)标签——中国电影第五代导( dǎo)演。
第五代导演是指八十( shí)年代从北京电影学院毕( bì)业并走上影坛的那批导( dǎo)演们。陈凯歌所在的北京( jīng)电影学院“78班”，正是第五代( dài)核心中的核心。
历数第五( w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陈凯( kǎi)歌、张艺谋、田壮壮、黄建新( xīn)、李少红、胡玫、霍建起、吴子( zi)牛、孙周、夏钢、张军钊、张建( jiàn)亚等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zhě)。
《黄土地》1984年上映，在整个80、90年( nián)代，第五代导演将中国电( diàn)影的艺术性提到了世界( jiè)级的水平。而在2000年后的电( diàn)影商业化浪潮中，很多第( dì)五代导演却渐渐淡出了( le)观众的视线。
陈凯歌、张艺( yì)谋、黄建新等成为了硕果( guǒ)仅存的几位依然活跃在( zài)时代潮头的第五代导演( yǎn)。
刚刚在8月上映的《红楼梦( mèng)之金玉良缘》，导演胡玫是( shì)陈凯歌在北京电影学院( yuàn)导演系的同班同学。
胡玫( méi)曾执导过《雍正王朝》《汉武( wǔ)大帝》《乔家大院》等经典电( diàn)视剧，但新片《红楼梦之金( jīn)玉良缘》月影台评分仅3.4分，票( piào)房仅600万。
电影上映后，胡玫( méi)发文支持自己的电影，“无( wú)论票房如何，这部作品是( shì)我平生投入心血最大的( de)一部作品。我们做这部电( diàn)影是汲取了前辈们一次( cì)次的影视拍摄的精华，经( jīng)历了推陈出新的18年的艰( jiān)难的创作过程……”
作为导演( yǎn)，陈凯歌当然也遭遇过山( shān)呼海啸般的差评，也遭遇( yù)过票房滑铁卢，次数还不( bù)少，比如争议极大的《无极( jí)》，比如《道士下山》，比如《赵式( shì)孤儿》……
陈凯歌执导的《霸王( wáng)别姬》至今仍是华语电影( yǐng)中唯一获得过戛纳金棕( zōng)榈的作品，但陈凯歌已经( jīng)多年没有作品入围三大( dà)国际电影节。
今年贾樟柯( kē)的新片《风流一代》入围了( le)戛纳主竞赛单元，而贾樟( zhāng)柯已经是中国电影的第( dì)六代导演。
陈凯歌、张艺谋( móu)如今的定位可能更倾向( xiàng)于“商业片大导演”，而这一( yī)定位的确立也经历了多( duō)年痛苦的摸索过程。
自2019年( nián)担任《我和我的祖国》开始( shǐ)，陈凯歌又推出了《长津湖( hú)》、《志愿军：雄兵出击》，以及即( jí)将上映的《志愿军：存亡之( zhī)战》。在当下市场，这些都是( shì)能卷起大风浪的作品。
在( zài)中国影史票房榜的前几( jǐ)名里，除了吴京、贾玲、郭帆( fān)、陈思诚这些“年轻人”，陈凯( kǎi)歌、张艺谋是极少的拥有( yǒu)一席之地的“老人家”。陈凯( kǎi)歌的《长津湖》更是雄踞榜( bǎng)首。
如今已经不是“第五代( dài)”在注解陈凯歌、张艺谋，而( ér)是陈凯歌、张艺谋在注解( jiě)“第五代”了。
陈凯歌·我不是( shì)大师
回到文章开头的问( wèn)题：40年前拍摄《黄土地》的和( hé)40年后拍摄《志愿军》的，还是( shì)同一个陈凯歌吗？答案似( shì)乎就有些暧昧了。
作为同( tóng)行，冯小刚曾在自传《我把( bǎ)青春献给你》中这样评价( jià)陈凯歌：“中国总应该有这( zhè)样一些导演，就应该生活( huó)在象牙塔里，比如说陈凯( kǎi)歌。让他在钟爱的影像里( lǐ)，不必为稻粱谋，尽心尽力( lì)地回首民族的过去，憧憬( jǐng)壮丽的未来。”
《我把青春献( xiàn)给你》出版于2003年，张艺谋已( yǐ)于前一年通过《英雄》完成( chéng)商业化转型，陈凯歌的《无( wú)极》则还有两年才会上映( yìng)。
从客观意义上，40年前的陈( chén)凯歌和40年后的陈凯歌肯( kěn)定是同一个人。但作为导( dǎo)演，陈凯歌的创作风格、创( chuàng)作理念在40年间也确实有( yǒu)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背( bèi)后是中国电影艺术和电( diàn)影产业，甚至整个中国的( de)变化。
“延迟退休”是当下的( de)热门话题，72岁的陈凯歌显( xiǎn)然没有想要退休的意思( sī)，但他今年确实在北京国( guó)际电影节领到了终身成( chéng)就奖。
当时陈凯歌在台上( shàng)手握奖杯说，“作为北京人( rén)，我看到过去几十年间北( běi)京变了，可是我幼时居住( zhù)的胡同还在，我中学母校( xiào)还在，我对往事的回忆还( hái)在，唯一不在的是年少的( de)时光。昨天还在立志要赶( gǎn)上前辈创作者的小伙子( zi)，今天已经在这里领取终( zhōng)身成就奖，四十年弹指一( yī)挥间。”
在平遥影展，陈凯歌( gē)这样总结自己大半生的( de)创作经验，“拍电影最重要( yào)的是情真，一切莫大于情( qíng)真。就像王国维评价李煜( yù)怎么好，就好在情真上，‘无( wú)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 mò)梧桐深院锁清秋’。搞电影( yǐng)创作的人必须情真，不失( shī)赤子之心，你一旦算计了( le)，肯定有人能看得出来……我( wǒ)现在回头看我拍的作品( pǐn)，我也觉得很多没有完全( quán)达到情真意切。”
“在年轻学( xué)子面前，我不断告诉自己( jǐ)，我既不是大师，也不是老( lǎo)师，你们才是自己的老师( shī)。”
